陈观水定睛看去，只见那人风尘仆仆，衣袖上满是补丁，鬓角之间也多是灰尘、皱纹和太阳晒黑的痕迹，显然是常年劳作的人。
他这边打量对方，对方也在审视着他，只是双方关系陌生，因此未曾开口搭话。
“但东皇界那边全是活着的妖魔。若是以一成不变的阵法来封印界门，迟早有一天会被对方渗透破解的。”
不过陈观水对东皇道的根底却是心知肚明：不知道多少年前，来自东皇界的蛟龙遗民，便将东皇道秘密控制起来，作为通往人界的桥头堡。
他将袖子悄悄扬起，露出里面的半块灵石来。
正因为如此，陈观水才不好去取那太阳真昧剑。
听它这么说，陈观水便长叹数声，说道：
“若阿镜在此，定不会叫我无计可施！”
“上仙？”见他在那里驻足良久，富商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年纪较大的护卫无言以对，但他仍然坚持说道：
“老爷，我也说不好。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，自问看人还是有些眼力劲的，这位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修士，咱们后面走着瞧就知道了。”
此处因为处在高原边缘，因此海拔落差极大，灵气也是稀薄得很，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很少来此。
富商和其中一个汉子吩咐几句，众人便带上包裹，开始出行。
继续深入的话，便要进入东皇道的地界了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是说危险程度……”
“怎么说？”富商皱眉问道。
陈观水仔细看去，便确认其中一人乃是脚夫，背的包裹也最重最多。
若是这个画面被蜀山众人见了，想来定然要气得火冒三丈：伏羲神剑就被你这样糟践？
“你说。”陈观水突发奇想，问素鸣剑道，“有没有什么法子，能让太阳真火不熄灭的同时，将太阳真昧剑也取到手的？”
“看人？”富商乐了，“你看人能有我多？老爷我可是做生意的！”
昔日不过一筑基境小修士，修为境界低微到可怜，却有姜魔女相伴身边，一路说笑。
“这你就不懂了。”陈观水悠悠说道，“他可以没用，但我不能没用，什么叫开图鉴你知道吗？”
陈观水顺着他的指引再次看去，便看见那人衣着相对整洁许多，但满脸都是警惕之色，身边还站着两个精壮汉子。
如今自己贵为元婴长老，而姜魔女也化作天魔。两人关系已然破裂，往后再无相会之日，悲乎！
“剑主大人，你已经有素鸣剑了，就不要去图谋真昧剑了好吧？他能解决的难题难事，我都能解决；我解决不了的，他也无能为力，你费心把他搞到手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“上仙再看。”富商又指向另一位路人，笑道，“此人一看就是经商之人。”
不过，这富商既然能一眼猜出自己的身份，以前肯定也是见过修士的。
“对嘛！”富商也立刻恍然大悟，笑着说道，“能否对付瘴毒，看的是方法而不是实力，这就跟做生意的秘诀一样，难者不会，会者不难，说明不了什么的。”
见陈观水无需丹药，也能在瘴气中呼吸自如，两个护卫汉子里的其中一人，私下里便将富商叫去，担忧说道：
当然，妖族反攻是绝对不可能的，东皇界自己内部都乱成一锅粥呢！自从无了应龙皇帝，崛起的麒麟一族连南州羽族都降服不了，更不用说要统一妖族了。
“老爷，你是从哪里请来的这尊大神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素鸣剑沉吟说道，“或者可以试试阵法？”
来到瘴气边缘，富商等人便取出解毒之物——乃是一颗灰不溜秋的丹子，放在嘴里却不咽下，只是含在舌根位置。
陈观水心中有数，便点头说道：
“也好，但这南疆之中，瘴气密布。你等作为凡夫俗子，若是没法通过瘴气，也不能成行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陈观水立刻说道，“这世界之大，躲什么地方不好，非得躲到天漏下面的深海里？那地方远离神州，万一炼制过程缺了什么材料，还得重新回神州收集，多麻烦啊！”
这三人咕咕唧唧地躲在后头讨论，脚夫则是全程无言地扛着行李。
于是陈观水也不再敷衍，开门见山问道：
“你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“但若要补天，她迟早得去天漏之处的，所以你在那里蹲她准没错。”
每年的传统节目，今年自然也不例外。
“叫我？”他伸手指向自己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终于瞅着下方有个正在放羊的牧民，便提前降落到地面上，伪装成旅人过去问路。
“为什么他们总挑在冬季去打？因为深冬时节瘴气退去，所以无需担心解毒的问题……连蜀山剑仙都搞不定的瘴毒，这位居然能视为无物，岂是一般修士可相提并论的？”
他跟这人谈好的价钱，在他以前雇佣过的修士里头可不算多啊！如果这人的修为境界非常厉害，那为何只用一点灵石就搞定了？
还是说，这位根本不在乎灵石？他盯上的是我的货物？
“我倒是不同意兄长的说法。”另一位护卫也凑了过来，出声说道，“蜀山剑仙害怕瘴毒，那本地的苗民为何不怕？难道说苗民比蜀山剑仙还要厉害？”
“上仙请看。”富商便指向附近的一位路人，笑道，“此人一看便是凡夫俗子，且家境贫寒。”
“放屁！”素鸣剑立刻说道，“天堑界门乃是原始遗留，和天穹同个时代的玩意儿，她能有什么办法？”
陈观水见状也是哭笑不得。我这都已经元婴境界了，居然还有人拿灵石来雇佣我？
“哪有那么简单的事！”护卫连忙解释说道，“蜀山剑仙，老爷晓得吗？再过半个月就又要来了。”
顺着瘴气边缘御剑而行，很快他便抵达了一处苗家小镇。
遥想起昔日自己扮作魏东流，和伙伴们前往那镜湖神宫探险的事，陈观水便忍不住唏嘘起来。
头顶老树已枯，上面并无半点绿叶，粗糙如岩。
她的华发皆白，其中亦无半点杂质，沉沉似雪。
忽然，安知素抬起头来，望向南方。
她的目光穿过崇山峻岭，落在那天际的云层之下，仿佛振翅的鹰隼般掠过漫长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