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载一声长叹,待到两人都走远了,挥手隔空关了房门,起身走到堂前蹲下。
伸手在地上捻起朱翊镜流到地上的血,成拳头捂在胸口,半响,又是一声长叹。
「朱千户,到了。」
梅青禾掀开轿帘,对着面色苍白的朱翊镜说道。
「指挥使说,为免老夫人担心,会对她说出了公差。你就在此好好养伤,你常用的仆役都调过来了,也有护卫在此看着。」
「你且安心养伤,半月之后想清楚了,就传信一声,指挥使会见你。」
说罢,也不管朱翊镜带着敌意的眼神,安排人手着朱翊镜进了门,又把事情交代清楚后,便转身离去。
且说这朱翊镜被自己的书童扶到了床上,见没了旁人,便再也憋不住,脸上流露出怨恨、不满之色。
「锦衣,你说我是不是投错了胎,是不是前世我欠了父亲的帐,今生做他儿子来还?」
「我不做事他要骂我,我做事他也要骂我。我做事之前跟他汇报他骂我蠢货,我想着做成了再跟他说,又生生挨了五十鞭!」
「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他如今在朝堂上一手遮天,镇抚使的位置却让外人来坐。外人说句我的不是,他就要对着我喊打喊杀这父子做的还有什么意思!」
那书童伸手沾了药膏,伸出如葱白般细嫩的手指,一点点朝着他背上涂上药膏。
「少爷,父子间哪有隔夜的仇怨呢?」
「让外人来办差,您在家享享清福,反正日后老爷的家业也都是交给您的,您又何必心急呢?」
朱翊镜却是一时气急。
「我之前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,你道我愿意去跟淼哥争吗,他是什么人物?九岁开始杀人,十四岁带队灭门,喝人血吃人肉长大的人物!」
「若是往日,差事给他,钱财归我,我还能借着他的荫蔽混个闲差,自然没什么好争的,反正官职又不能世袭。」
「可现在,我爹明显是有可能——继位的呀!」
他压低了声音。
「若我什么都不做、什么都不管,只日日混下去。日后老头子退下来,淼哥能服我吗?我又如何能服众?」
「哪怕做错,也好过什么都不做!」
说话间,书童上完了药,叹了口气。
「奴家只是希望少爷好好的—看见这些血,奴家心都要碎了—」
说罢,竟是流下泪来。
朱翊镜心疼,也不顾背上的伤势,一把将她揽在怀中,拭去他眼角泪珠。
「唉,锦衣,只有你一人懂我。」
「若你有个清白出身就好了,我一定明媒正娶你过门,也不用你日日扮作书童了。」
书童倚靠在他怀中,轻声说道。
「只是遇见少爷,于奴家而言便足够了—哪里还能奢求更多呢?」
两人靠了一会儿,朱翊镜好像想起了什么,轻声说道。
「锦衣,你的家人我查过了数年前离开了顺天,自此以后查无音讯。只查出了你的本姓,
是刘。 」
「你叫刘锦衣。」
书童应了一下,没有回答。
朱翊镜没有看到,在他的怀中,刘锦衣的表情尽数敛去,只剩下一张没有一丝情绪的面容。
半响之后,朱翊镜拥着刘锦衣沉沉睡去。
刘锦衣推开他,光着身子走到窗前,抬手一招,便有一只信鸽飞来。
她摘下信筒,掏出纸条看过之后咽下,回身冷冷地看着床上熟睡的朱翊镜。
「刘锦衣。」
「刘锦、衣。」
褪去衣物皮囊,刘锦衣,就只剩下刘锦。
或者说,刘瑾。
刘锦面无表情,心中暗道。
「瀛洲,千年海外传承。」
「或许有比李淼那贼子更强的高手倒不失为一股助力,应当接触一下。」
「若是能借之支开李淼那贼子,说不得就能拨乱反正,将这帮贼子一网打尽,救出陛下。」
他盯住朱翊镜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意。
「继位?」
「哪怕是毁了这朱家天下,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谋逆作乱的贼子,有半点机会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