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远？”徐浩宇问。</p>
“不知道，可能有几百米吧，”那人说，“我听别的司机说的，太远了看不见。”</p>
徐浩宇捂住了头。</p>
很想发作，但是发作也没用。</p>
憋了良久，最终，他把头伸出了窗外，用扰民级的高分贝撕裂嗓子：</p>
“车祸了他妈的不知道去旁边处理啊！不影响公共交通懂不！！”</p>
反方向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，掀起他的头发，在风中翻涌，额头上一颗青春痘醒目。</p>
……</p>
洗手间幽暗的隔间里，陈涯和柳如影依旧相对。</p>
“本来打算和陆家联姻的，应该是我大伯的女儿，柳如烟。”柳如影梳了梳鬓角，“我大伯家财万贯，年轻时纵横商界，也是一位人物。唯一的遗憾，就是只有一个独女。”</p>
“偏偏祸不单行，这个女儿还出去追梦了，迷上了一位大人物，和大伯断绝了父女关系。”</p>
“这样一来，大伯家的家财就都落了空。他最大的苦恼，就是等他百年之后，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产，都会落到旁人手里。”</p>
“所以，他很急。”</p>
陈涯打断她，说道：“这世上没有断绝关系一说，就算是口头约定断绝关系，继承权也不会发生改变。”</p>
柳如影不屑地笑了，说：“确实如此，但他们这些豪门的思维，远比你想象得要传统。我大伯是想要自己的家财，保在柳家人手里，而不是外姓人手中，这你能理解吗？”</p>
陈涯深吸了一口气，点点头：“能理解。”</p>
他又问道：“所以，你大伯本来是打算，招陈海为赘？”</p>
“是的。”柳如影说，“你可能不清楚，像陈海这种农村出身，又有豪门背景的，某种意义上是很吃香的。”</p>
“农村出身，说明没根基，有豪门背景，说明懂世故，是赘婿的最好人选不过了。”</p>
“按照原先两家的差距，大伯招陈海为赘，家财不会流到外姓人手里，陈海又能当一辈子富家翁，本来是双赢的局面，可惜的是，柳如烟跑了。”</p>
陈涯想笑。</p>
但他忍住了。</p>
“那怎么办呢？”他假装皱眉为他们考虑。</p>
“所以，柳如烟跑了之后，他们就把我收为继女了，”柳如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，“由我来代替他们招赘。”</p>
“那岂不是……”陈涯很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，瞪大眼睛。</p>
“对，我们的约定是，只要我能完成和柳家联姻的任务，招赘成功，遗产就能归我所有。”</p>
柳如影抱着双臂，手背抵在如玉般光滑的下巴上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。</p>
陈涯懂了。</p>
一切都懂了。</p>
难怪陈海发达之后，就不想再履行和柳家的婚约了。</p>
毕竟但凡有点尊严，谁都不想当赘婿。</p>
难怪柳如影即使遭受了“李代桃僵”这种在别人看来天大的羞辱，却无动于衷。</p>
原来是因为她有大笔的遗产可以拿。</p>
难怪她要自己不把内幕给透露出去，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坚持完婚。</p>
原来是因为她背后还有这种交易。</p>
最重要的是……难怪柳父对女儿那么关心，却对女儿的心理毫无关怀可言。</p>
在女儿说出自己因为想要离家出走时，他最关心的不是女儿为何要自杀，却是为何要违背自己的意愿。</p>
可能再他看来，柳如烟并没有自己的人格可言，自始至终，只是一件道具而已。</p>
一件用来传宗接代，延续柳家辉煌的道具。</p>
他只恨这个道具不好用，只恨她为什么不是男的。</p>
一切都明白了。</p>
陈涯笑。</p>
冷笑。</p>
“难怪你大伯之前对柳如烟这么上心。人不见了，几乎是掘地三尺地找，见到人之后，又死乞白赖地要人回去，跟个封建大家长似的。原来，就是个封建大家长。”</p>
柳如影皱眉看着他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</p>
“哦，之前柳如烟和那个神秘作家的事情，不是在网上曝光过吗，我知道一点。”</p>
“哼，你倒是上网上得挺多。”柳如影冷笑了一声。</p>
她接着说：“这是一场赌，一场豪赌，我赌上了我的青春，赢了，我会直接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，输了，我将一无所获。”</p>
她脸上挂着冷笑，说：</p>
“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，以为我只是个傻白甜，不知道这背后的凶险，但他们不会算，在我看来，这场豪赌赢面极大。”</p>
陈涯歪头：“为什么呢？”</p>
“你知道柳如烟迷上的那个作家，是个什么级别的人物吗？”柳如影冷笑，“能拿四个诺贝尔文学奖，会看得上大伯的那些家财？如果柳如烟能和他结婚，有可能会回头和我争吗？”</p>
说完，她又转过头瞪着陈涯：“你知道吗？说话啊。”</p>
“嗯嗯，知道。”</p>
“感觉你很木讷，”柳如影皱眉，“我的意思是，所以只要你老老实实的，和我结婚，以后，你就永远走出了那个山沟沟，一辈子都可以躺着享福，你懂吗？”</p>
“嗯嗯，我懂。”</p>
柳如影甩了甩头发，神情高傲。</p>
“但是，”陈涯憋着笑，问道，“如果我们结婚的话，那我不是成了倒插门吗？在我们农村，倒插门很可耻的诶？”</p>
柳如影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。</p>
她高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涯，抱着双臂，眯着眼说：</p>
“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啊？”</p>
“啊？怎么会？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意思？”陈涯夸张地说。</p>
柳如影语气冷然：“是不是你觉得，我只是用来代替正主的，便以为我身份卑微？”</p>
“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。”</p>
“尽管我家条件不如大伯，但我也是出身名门，你这样的倒插门，别说是一个，十个都绰绰有余，”她说，“你得知道，你这样出身的人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意外，连摸我一根手指头的资格都没有。”</p>
“嗯。”陈涯赞同地点头，“你这样的天女一样的人物，以前的我自然是没资格碰的。”</p>
“更别提我刚才用脚给你服务了。”她说。</p>
“那是自然。”</p>
“哼。你心里有数就好。”柳如影骄傲地哼了一声，“只要你陪我演完这场戏，拿到了家产，你爱怎样都行，以后互不打扰都行，你难道不情愿吗？”</p>
“唔……”</p>
柳如影看他还面带犹豫，以为他不知道她嘴里家产的分量，提醒道：</p>
“我可告诉你，那可是你这辈子，凭自己的努力，绝对绝对绝对赚不到的钱，你打工一辈子，连那些家产的一根毛都不会得到！而只要和我结婚，就可以得到。你到底知不知道？”</p>
“现在知道了。”</p>
陈涯表情高深。</p>
“那你还有什么意见吗？”柳如影紧盯着他。</p>
“没有了，但是……”陈涯斟酌着词句，“但是，其实我……”</p>
“其实什么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陈涯思考着。</p>
他在努力地思考，如何让真相变得不那么残酷。</p>
告诉柳如影事情的真相的话，她的这场豪赌，将会一败涂地，身上的筹码全部丢完。</p>
她这个被过继出去的女儿，原来家庭的家财是拿不到了，大伯这边的家底……也不会是为她准备的。</p>
到时候，她的所有这些筹划、所有的妙算，将会沦为笑柄。</p>
陈涯很想看到，又不忍看到，这位大小姐彻底沦为败犬的样子。</p>
“其实……”陈涯想了半天，最终还是没能想到委婉的说法。</p>
他打算破罐子破摔，干脆直接告诉她好了。</p>
“等下，”柳如影忽然把手放在他胸口，“我在想……唔，我得问问你一些事。”</p>
“嗯？”</p>
“你看，其实我的话，也不是那种很小孩子气的人，”柳如影忽然脸莫名的红了，“结婚以后的话，要说井水不犯河水，那肯定是不现实的。”</p>
“里面那什么先婚后爱啊，什么无性婚姻啊，一看就知道是不现实的东西，以后扮夫妻，睡在一张床上，我自知之明是肯定强扭不过你的，我自己也未必控制得住。”</p>
她盯着陈涯的脸，认真的说：“说实话的话，你嘛，长相挺对我胃口，是我喜欢的那种款。”</p>
“所以，趁着现在还不算晚……我先检查一下。”</p>
她把手放在了需要检查的地方。</p>
陈涯感觉到，柔软的手轻轻在哪里碰了碰，就离开了。</p>
柳如影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一片，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清晰。</p>
“嗯，这算是……大吧？”她说，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，和刚才判若两人，“我听她们说，大的会好一些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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