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岁：“现在吗？”</p>
她还没来得及邀请要不要一起过去，就听梅良玉懒洋洋道：“我想去的时候会去。”</p>
“好吧。”虞岁收回敲门的手，“师兄，那我先过去了噢。”</p>
梅良玉没应声。</p>
虞岁独自乘坐龙梯离开舍馆，赶往鬼道圣堂，继续昨天的入门修行。</p>
昨夜暴雨惊雷过后，圣堂地面一片狼藉，满地落叶残枝、缀满绿藤的白花也少了大半，靠墙的沟渠里，除了流水就是花叶。</p>
还未成熟的杏子李子桃子也落了满地。</p>
虞岁轻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，捡了几颗果子回来摆在地上。</p>
第一颗是青色的杏子。</p>
这是肉身。</p>
第二颗是微微泛红的李子。</p>
这是分离的自我，三魂。</p>
第三颗是桃子。</p>
这是七识皆空的六魄。</p>
虞岁手指悬空点了点，最终停留在代表七识皆空的六魄桃子上，指尖点着桃子：</p>
鬼道家的入门心法，可以控魂、定魄、七识皆空，也就是说，伤及肉身不死，得以五行之气击碎六魄才算身死。</p>
虞岁指尖凝聚金色的五行之气，盯着排成一条长线的三颗果子，朝着排在最前面的杏子虚空一点。</p>
三颗果子全都被击碎。</p>
虞岁定魄时，将不再是以双目为主视野，而是以控魂分离出的另一个她，悬浮在空，从高处俯瞰全局的视野为主。</p>
落在地面的三五颗杏子忽然悬空，从不同的方向朝虞岁飞射而去。第一道控魂分离出的意识，得以看清所有方位攻击，虞岁身影一晃，御风术带出的残影与飞来的杏子擦身而过。</p>
小巧的杏子裹着飞速运转的五行之气，与虞岁的五行之气碰撞时，像是两股重压在一起发出咚的沉闷声响再弹开。</p>
虞岁被击退，来不及避开最后一颗杏子。</p>
杏子砸到她额头落下。</p>
“欸。”虞岁捂着额头轻呼声。</p>
常艮圣者：“太慢了。”</p>
虞岁弯腰捡起杏子，擦了擦水渍，放在鼻前闻了闻，有杏子的淡香，她问常艮圣者：“师尊，你能闻到吗？”</p>
常艮圣者：“闻不到，但能想象到。”</p>
虞岁蹲下身，盯着掌心的杏子又问：“那我有朝一日能修炼到您这种境界吗？”</p>
常艮圣者：“不能。”</p>
“欸？”虞岁呆住，这么直接且肯定吗？</p>
“师尊，为什么我不能，是我天赋不够吗？”虞岁好奇发问。</p>
常艮圣者：“你贪恋肉身。”</p>
虞岁听后，伸手摸了摸脸，又垂眸看了看身上衣物，点点头道：“我长这么好看，确实不想丢了这副皮囊去死。”</p>
常艮圣者：“有理。”</p>
虞岁笑了笑，站起身继续修炼。</p>
*</p>
虞岁在鬼道圣堂和师尊对练一整天，被师尊扔的花果追得满圣堂都跑遍了，累得气喘吁吁，休息好几轮。</p>
梅良玉今日没来，虞岁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，得去医家换药了，她跟常艮圣者打了招呼，御风术朝医家赶去。</p>
医馆今日值守弟子依旧是石月珍。</p>
不过这会来的人多，医馆有些热闹，石月珍看见虞岁，为她掀开隔间布帘道：“你来的正巧，只剩这一间了，今天兵家开阵，来了不少受伤的弟子。”</p>
虞岁朝隔间小屋里走去：“兵甲阵么，开的几级呀？”</p>
“一级兵甲阵·黑风城，那可有些难度，单打独斗是绝对过不了的。”石月珍边说边调药膏。</p>
虞岁坐在小床边，自觉褪下衣衫，扭头看靠肩后的伤痕，还是很明显，但已经有所愈合了。</p>
“难怪这么晚了也还有这么多人。”虞岁说，“都是兵家弟子吗？”</p>
石月珍笑道：“倒也不全都是，兵家开阵，是给其他家的弟子去体验兵甲阵的，自家弟子也可以去。”</p>
虞岁点点头，端坐在床边，安静等待上药。她安静不语时，眉眼依旧灵动，水润黑眸中泛着点点幽光，总是懵懂乖巧。</p>
石月珍回头，看见这样的虞岁时目光柔和几分：“若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么听话就好了。”</p>
虞岁弯着眉眼笑了下。</p>
石月珍先给她背上敷药，出去换药时，看见又有人进来，且伤得不轻，半边身子都是血色，眉间微蹙着，额上都是薄汗。</p>
李金霜抬眼看向端着药碗的石月珍，她的左脸被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，是剑伤，还有些皮肉外翻，看着狰狞又骇人。</p>
不巧，这会已经没有多余的隔间。</p>
虞岁又要退下半身衣物，不方便与他人一起，石月珍便去问隔壁伤得不是很重的弟子：“可否与她……”</p>
里边的姑娘看见石月珍旁边的李金霜时，不由瞪圆了眼，话都没听完就拒绝：“不要！”</p>
并唰地一下拉上了布帘。</p>
石月珍愣了下。</p>
里边的姑娘愤愤道：“李金霜不男不女的，师姐你怎么能让她跟我同处！”</p>
石月珍柔声道：“她是女子，你也是女子，有何不一样。”</p>
虞岁听见外边的争吵，抬手敲了敲墙壁：“师姐，让她来我这吧。”</p>
石月珍回头看了眼李金霜，她状态不好，强撑着重伤的身子，随时可能晕过去似的，便没有再耽误，带着李金霜进了虞岁的隔间。</p>
虞岁原本躺在床上，这会坐起身给李金霜让位置。</p>
“你们认识吗？”石月珍拉着李金霜在床边坐下，轻托着她的下巴，指尖的五行之气轻轻点在李金霜脸上的伤口处。</p>
“是舍友。”虞岁说着，歪头打量李金霜的伤势，“你也去闯兵甲阵了？”</p>
李金霜被石月珍按着肩膀坐在床边时，强撑的那股劲就散了，随着石月珍温和的五行之气在她周身轻抚，让她意识混浊，缓缓闭上眼。</p>
“她要休息会。”石月珍说。</p>
虞岁见石月珍神色认真，专注引导李金霜体内蕴藏的五行之气散去，便小心翼翼地下床去，给李金霜让出空间，让她躺在床上。</p>
在石月珍忙着帮李金霜清理伤口时，虞岁转去角落自己把衣服穿好，石月珍叫她帮忙去把外边柜台上的几个药碗拿进来，虞岁应了声，掀开布帘出去。</p>
外边已是深夜，虞岁走到柜台边，端起石月珍要的药碗，回去时，余光瞥见外边走来的两个身影顿住。</p>
地面还有昨夜下雨残留的水洼，走在前边的男人一脚踩在水面，却有血色滴落在水中。</p>
梅良玉单手拎着染血的外衣搭在肩上，右手衣物像是被烧毁一般，露出精壮的胳膊，小臂线条流畅，蕴藏难以估计的爆发力，配合他身上血与火的气息，还有着从战场退下时未能全部收住的战意。</p>
他身后跟着同样受伤染血的钟离山，脖颈间全是血色，还混杂着点点黑。钟离山眉头微蹙，瞥见在医馆里站着的虞岁时有瞬间惊讶。</p>
虞岁先把药罐端进去给石月珍，又掀开布帘出来，看向进来的梅良玉说：“师兄。”</p>
梅良玉注意到她刚才拿药罐的动作，语调不轻不重地问道：“你跑医馆来打杂了？”</p>
“我来换药，还没换完。”虞岁说着，见梅良玉跟钟离山都脚步不停地朝楼上走去，问他，“师兄你也去闯兵甲阵了么？”</p>
梅良玉侧首看她一眼，挑眉道：“改天带你一起去。”</p>
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医馆二楼。</p>
虞岁回去跟石月珍说那两人去二楼了。</p>
石月珍笑道：“没事，二楼本就是为可以自己疗伤的人准备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