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那名干瘦的胡队正带路，众人从南门进了古城。</p>
按理说戍边将士四年换一次，但是戍边条件艰苦，且兵力不足，有限的换防名额都让给了手底下的士兵，胡队正超期服役了半辈子。可以说，对城里城外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。</p>
“上官，这城看着老旧却地势险要，北有拒马河，向南有三道大城门。敌人想一门一门地攻下来，可得费些手脚。”胡队正说道。</p>
“三道城门？”</p>
“是哩，从外头看是一座城，其实里头分成了四座小城。每座小城有单独的城墙，想从此关过去，要依次攻下四个小城。”</p>
李余年的身躯冲天而起，从天空向下俯瞰。如胡队正所说，南门的中轴线上有两城，一横一竖，呈丁字形排练，左右各有一个狭长的夹城。</p>
北门靠在拒马河旁，中门在城中央靠北位置。即便北门破了，可退至中门内，敌人想攻中门，必受两边夹城内的弓箭侵扰。</p>
南门同理，所以必须攻下两边的夹城，而夹城的门又开在南城墙上，无法绕行，布局着实巧妙。</p>
李余年的身躯缓缓落下。</p>
胡队正满脸震惊！抱拳高声呼道：“上官真神将也！”</p>
“胡队正，这拒马河北岸还有一城？”</p>
“是也！那城叫小金城，只有宅院大小，不过城墙很高。可在城内安置弓弩手，专射渡河的人马。”</p>
“可是河面不是正结着冰吗？”</p>
“将军勿虑，拒马河虽宽五十余丈，实为山泉水，水温颇高。所以此冰并不牢靠，承受不起大队人马。”</p>
五千人原地休息，几名将领聚首在城内食堂内。</p>
胡队正取出一面自己手绘的地图铺在长桌上，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，简直精确到了一砖一瓦，比李余年从涿州带来的那幅详尽太多！</p>
“呵呵，胡队正这幅地图可是充满了心酸啊！”</p>
“上官说笑了，老朽十六岁便来这了，呆了一辈子，城里的每一块砖头都摸过喽！”</p>
“此战过后天下皆知上古关，我给胡队正请首功！”</p>
“哟！老朽可当不起！”</p>
“哈哈，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喽！”</p>
另一边，寇准出了居庸关，绕着太行山快速奔行，直扑蔚州！</p>
总行程四百余里，很讲究体力的分配，所以人是五千人，马却是一万匹。每人自带一匹空马，随着大队一起奔行。</p>
途中会有换马的动作，但并不会停留，而是直接在快速的奔行中完成。</p>
这是寇家军骑兵独有的技能，也是寇疯子一日奔行八百里还能完成突袭的秘诀。当然，那个操作起来要更复杂一些。</p>
临近蔚州城已近黄昏，前方斥候来报：“蔚州城已经失守，城中没有活口！”</p>
“可有留下人马断后？”</p>
“有一队人马，大约百余步卒。”</p>
“原地休息，喂饱战马！天黑后摸进城宰光他们，莫叫一个人跑了！”</p>
“是！”</p>
几日前燕门拼死传回来一个消息，敌军有意绕过太行山，攻击幽州的腹地！意欲赶在京城的大军到来前，彻底地将幽州与内陆隔绝开来。</p>
于是经过商议，将计就计，制定了这个关门打狗的计划。至于蔚州城，就成了默认被放弃的一个城池，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。</p>
寇准的心里无比的愧疚，特别是亲眼看到散落在城里的尸体，更是让人义愤填膺！</p>
夜幕下，寇准身着黑衣，带着一支训练有素的突击队摸上了城墙。随着轻微的闷哼声，墙头上的黑甲士兵一个个地倒下。</p>
城里充满了血腥气，平民与士兵的尸体随意的堆叠在路边。鲜血滴落，汇成了一条条发黑的细流。</p>
边陲小城，并不很大，站在城墙上一眼就望到了全景。城池中央，几所亮着灯光的平房大概就是他们营房了。</p>
一个个黑影从四面八方跃下城墙，向城中心靠拢，缓缓地缩小了包围圈。</p>
随着离那几所平房越来越近，一阵阵笑声与妇人的哭喊声惊动了众人！还有幸存者？</p>
寇准手持短刀，从一间平房的门缝里望进去，里面的一幕让人怒火中烧！</p>
一群衣冠不整的异族士兵正压在几名妇人的身上，旁边站满了观看的士兵！放肆的笑声正来自这些士兵，而哭喊声则来自那些妇人！</p>
寇准双眼血红！一脚踹开房门，身形如电般射入房内，见人就砍，手中短刀如匹练般狂舞！</p>
身后的士兵鱼贯冲入，突然出现的喊杀声震得里面的异族士兵心惊胆颤，连刀都没拔出来就相继倒在了血泊中！</p>
其余几所平房里大致也是这般情形，偶有抵抗的，也被瞬间镇压了下来。短短几息之间，惨叫声渐渐平息！城池里只剩下妇人们压力突然得到释放的痛哭声！</p>
大队马蹄入城的声音传来，看着城内的凄惨景象，这些热血汉子的双眼内凶光毕露！</p>
寇准提着血刀，高声喝道：“山字营留一队人善后，好生安置这些幸存的老乡，砍下这些畜牲的脑袋筑成京观，其余人随我追击！”</p>
几名斥候先行一步，向蔚州城南的山谷奔去。</p>
寇准翻身上马，喝道：“留下备用马，全速前进！”</p>
上古关外，拒马河北岸的小金城内。</p>
李余年收敛气息，蹲在城垛下，身旁是一圈的身背短弓的老兵。</p>
城垛外漆黑一片，悉悉索索地脚步声清晰可闻。远处陆续有兵甲相击的声音，与轻微的马蹄声传来！</p>
来了！众人屏住了呼吸！</p>
从城垛缺口向外望去，外面黑压压的一片，拒马河北岸布满了人影，压根数不清人数！</p>
几名头戴斗篷的巫师正站在河边，高声吟诵着生涩的咒语，法杖的尖端亮起光芒，丝丝蓝光向河面上铺去！</p>
河面上传来咔咔的声响，显然正在结成更厚的冰层！果然，区区拒马河难不倒这些人！</p>
一群黑甲士兵将小金城围了个严严实实，一名七尺大汉从人群中走出，一个助跑，双腿一蹬，两下就攀上了城墙！</p>
人还在在空中，就看到了躲在城垛下的士兵。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，身体剧烈地兽化，瞬间化为一头丈高的兽影！</p>
然而还没等它发威，一只手将它从空中拽了下去！</p>
一番角力，在城墙上悄无声息地进行着！</p>
突然，细细的咽呜声传来，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声响起！那一丈高的兽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，彻底失去了生机！</p>
李余年重新摸到墙垛下蹲好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周围的老兵偷笑着，纷纷竖起大拇指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