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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第 61 章

“仲父!是这样。”张婴一边说,一边拿出小梳子。</p>

嬴政一见小梳子,连问题都忘记了,连忙捏住对方道:“等等,给我留点。”</p>

“仲父别担心!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”张婴坚持地伸手,他恨不得给嬴政刷出200岁寿命,撒娇卖萌地夸赞,“仲父一直意气风发,威武雄壮,帅得很。”</p>

“胡扯。”</p>

嬴政听到威武雄壮几个字就嘴角抽搐。</p>

能想象么!今早族老偷偷摸摸地找上门,说是给他一个秘方可以不掉胡须,俗称补肾!</p>

把嬴政气得不行!</p>

奈何对方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,骂对方一句,还要担心对方别一时心梗气死。</p>

打又打不得,骂又骂不得,最后嬴政找了个微服私访的理由才跑到这来。</p>

思及此,嬴政没好气地戳了戳张婴的眉心,道:“你这混小子不梳胡须,才是好。”</p>

张婴嘿嘿一笑,忙道:“仲父仲父!梳胡须也是按摩嘛,按摩令身体舒畅。”</p>

一谈到身体舒畅几个字,嬴政便没了动作。</p>

张婴仔细观察了下嬴政的脸色,一边上手胡须,一边在心里呼唤对系统。</p>

【系统有没有生胡须的药剂之类!你们不是讲究任务合理性吗?想想办法。】</p>

光球委屈巴巴地冒出来:【宿主!这个任务是自带被动长胡须buff,正常来说嬴政不会有太大发现,但,但谁知道你薅胡须的频率这么快,每次都薅这么多。】</p>

【咳,总而言之,你问问主系统想想办法!】</p>

张婴正和系统讨价还价,忽然感觉眉心又被人点了一下,他抬起头,恰好与一脸无语的嬴政对视上,张婴顿时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。</p>

嬴政瞅着他道:“又走神,难道真如扶苏所言一门心思都扑监禄身上?”</p>

监禄忽然被cue,身体一抖,连忙低下头。</p>

张婴一愣,憨笑道:“哪有!监禄哪有仲父您的身姿伟岸,气宇轩昂,潇洒不凡……阿婴是在想如何与仲父说妙计,啊对,就是先礼后避。”</p>

“先礼后避?”嬴政细细品这几个字,“展开说说。”</p>

张婴道:“就是先和对方讲道理嘛。若讲不明白,就绕开对方的田埂,不在对方的地盘修建水渠。”</p>

说完,房屋一片寂静。</p>

嬴政缓缓抿了口茶,道:“继续。”</p>

“啊?没有啦。”张婴眨了眨眼,“他们不出工,就不给他们福利嘛。”</p>

这也是21世纪面对钉子户时,大多数采用的策略。</p>

“不可!”</p>

嬴政想都没想地拒绝,平静地看着张婴,“为何要避开。”</p>

“呃……总不好强拆?”</p>

“为何?”</p>

“因为,唔,对黔首也要尊重意愿……”</p>

嬴政沉默了一会。</p>

忽然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张婴的脸颊,语气放放缓,道:“阿婴与仲父说说,是谁与你说过什么有关‘强拆,黔首意愿,’小故事,小典故吗?”</p>

“啊,就是……”</p>

张婴原想胡乱敷衍过去,但他一抬头恰好与嬴政的双眸对视上。</p>

张婴身体一震,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神呀。</p>

仿佛护崽的老父亲正强压情绪询问,到底是谁哄骗崽子去做坏事一样。</p>

张婴迅速回忆之前的对话,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</p>

他犹豫了会,伸出小手轻轻地握住嬴政的大拇指,道:“仲父不高兴吗?阿婴说错什么了吗?”</p>

这一击直球打过来。</p>

嬴政周身的燃起的怒火忽而一滞,他的神色也缓和不少。</p>

须臾,嬴政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,道:“你为何要避战?”</p>

“噗!”</p>

张婴差点一口茶汤喷出来,咳嗽两声,重新抬起头,他震惊地看着嬴政,“仲父?什么?避战?我哪里有战啊……等等。仲父说的是先礼后避?!是避战?”</p>

嬴政微微颌首,同时拿过张女官捧过来的帕子,给张婴擦了擦唇角。</p>

“啊?这,这哪里是避战!”</p>

张婴得到嬴政肯定的回复,更是一脸懵逼,他忍不住道,“仲父,他们是邻里哎,又不是敌人,哪里是避战。”</p>

“你既定下修水渠之事,又有官府支持,那便是律令,不服从者服便是敌人。”</p>

嬴政平静地看着张婴,“你虽年幼,但也当明白,驾驭大秦这辆马车在遇到任何阻碍时,必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,不可辱,不可避,不可退。面对不服从者,应当……”</p>

顿了顿,他将“杀”这个字咽回去,换成了“严惩。”</p>

张婴听呆了,我就是修个水渠啊!这怎么都上升到政/治高度了!</p>

他道:“……咳,那仲父会怎么做呢?”</p>

嬴政道:“先礼后兵。”</p>

张婴哽住,很想吐槽这不是只与他差了一个字么,但还是忍住了。</p>

他开口道:“仲父,展开说说嘛。”</p>

嬴政招了招手,赵文立刻上前一步,恭敬道:“回小郎君,我们会先将不听从的黔首们带去奉常,也是掌管天下礼仪、典籍的地方。识字的誊抄律法、典故,不识字的负责修缮咸阳城的宫殿、礼堂。</p>

若再有闹事的,我们会将其带去少府,与工匠、隶臣妾们一起送去军团驻扎点,修葺军事城墙。”</p>

张婴听到这,等了一会,补充道:“后面呢?”</p>

赵文表微怔,忙道:“小郎君想问何也?之后等渠道修缮好,再放他们回来。”</p>

“没啦?”</p>

“没有。”</p>

张婴:……</p>

不对吧!这是哪门子先礼后兵?双方压根没有谈判的步骤啊!</p>

难道先去修缮礼仪典籍,再去军卒的地方修城墙,就是字面上的先礼后兵吗?!</p>

“好霸道。”</p>

张婴有点不适应地微微垂头,低声喃语,简直比强拆还狠啊。</p>

嬴政微挑眉,他看出了张婴的不乐意,语气很平静地补充道:“他们是我大秦的子民,受我庇佑,岂可忤逆。”</p>

“啊这……”</p>

张婴怔怔地看着嬴政,一时也不知道说啥,毕竟每个时代都没有每个时代的特色,他总不能现在就和对方谈论共/产民、主吧。</p>

他想了想,硬着头皮说,“但阿婴觉得,让别人心甘情愿,积极主动地挖水渠,会更厉害哎!”</p>

嬴政闻言一怔。</p>

他知道张婴是在委婉反对他,或者说是在尝试说服他,好用阿婴自己的方法。</p>

“你还真是……”</p>

嬴政忽然看向赵文道,“说了与扶苏相似的话。是吧,赵文。”</p>

赵文在一旁拱手赔笑:“陛下好记性,奴还记得昔年扶苏公子也就比婴小郎君大几岁,站在咸阳宫,背对着朝臣们侃侃而谈,奴记得,说的正是伐韩,征民夫修建城墙的事。</p>

当时大臣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一昧的反对,唯长公子说得有理有据,令人叹服。”</p>

“可别夸他。你当那些老狐狸不知道那些道理,不过是装沉默。”</p>

嬴政摆了摆手,“至于扶苏,若非他拉着寒、高三人躲入咸阳宫玩睡着,后为了维护被吓得哇哇大哭的高,扶苏也不会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。”</p>

赵文笑着拱手,道:“总归,奴只记得,唯长公子敢直面陛下的怒气,已是不易。”</p>

嬴政笑笑不说话。</p>

张婴却听到这一系列的关键词,不知怎么的,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与扶苏之前的画面。</p>

他下意识道:“仲父是不是还与阿兄说,忍常人所不能忍,方可成常人所不能及之事②。”</p>

嬴政手指一顿,忽然回忆起朝堂上侃侃而谈的稚嫩身影。</p>

他抿了口茶汤,才缓声道:“那小子,还记得呢。”</p>

张婴点头道:“是呢仲父!扶苏阿兄临行前还用这话教育我呢。”</p>

嬴政的目光再次落到张婴身上,十年前,他只留下那一番话,并没有给扶苏尝试的机会。十年后,与幼时扶苏相似的阿婴,又说出这一番话……</p>

嬴政沉默了会,道:“想做就去做吧。”</p>

“哎,不是……嗯?”</p>

张婴惊讶地看向嬴政,本以为要和对方辩论几个回合,没想到对方啥也没说,直接选择让他尝试,一时间尬在原处不知道说啥。</p>

“如何?没那个胆气?”</p>

“当然有!”</p>

“嗯。按你想做的去做。不想做了就来找我。”</p>

张婴愣愣地看向嬴政,忽然意识到对方这个态度是要给他兜底啊!仲父对他真的不是一般的体贴。</p>

他心里涌现出一股子激动,凑到嬴政耳畔,轻轻说了几句话。</p>

嬴政脸上的神色本来很平淡,忽然微微一怔愣,听到最后时若有所思,看向张婴的目光带着一抹戏谑,但没多久他轻轻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,眸光闪烁着诧异。</p>

等张婴说完,嬴政道:“倒有些意思。”</p>

张婴闻言嘿嘿一笑,摸了摸鼻尖,拍拍胸膛道:“跟在仲父身边长了,总会耳濡目染。”</p>

“少油腔滑调。”</p>

嬴政让赵文递了一份帛纸过来,写了几行字又盖上专属的印章,然后将其与信物一起递给张婴,“且去试试。”</p>

“嗯嗯!”</p>

张婴大喜地接过手谕,连连点头。</p>

然后他径直走向监禄,拉着对方还有扶苏的心腹内侍一起往外走,走的时候还不忘与嬴政挥了挥手告别,然后继续与监禄低声嘀咕。</p>

徒留嬴政一人坐在长榻上,微微垂眉,端着茶汤的杯子久久没有放下来。</p>

赵文心里急得跺脚:婴小郎君啊!你,你也走得太快了吧!这,这……你忘记陛下没说要走吗!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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