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道：“师父叫我阿白。”</p>
阿白。</p>
李小异点点头：“好。”</p>
实际上，此刻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</p>
完成了。</p>
小院中曾经的所有人，似乎都已经有了扮演者。</p>
灵音扮演喜欢弹琴的大师父，她的神血草，她的狼，也都已经同样出现。</p>
灵紫扮演爱画画的二师父，她的天马，她的葡萄，也一一生长着。</p>
郭平扮演喜欢书法的三师父，他的小红鸟，他的苍白火树，对应出现。</p>
忘尘扮演和尚四师父，小猴子、菩提树也有了，甚至，就连蚂蚁和蜘蛛，李小异都已经在这段钓鱼的时间内找到了，放进了小院之中。</p>
玄隆扮演喜欢钓鱼的五师父，池塘之中有一群鲤鱼生长，水中青莲生长得也很好。</p>
于耕扮演喜欢种地的六师父，一块菜地打理的井井有条，同样自己养了一盆草玩儿，还有一头小金牛为伴。</p>
黎江扮演擅长棋道的七师父，小乌龟、轮回宝竹随之一起沉眠。</p>
萧恩和小黑狗睡在一起，怀中抱着金色狼牙棒，和曾经养狗的八师父别无二致。</p>
小九可以扮演他喜欢鬼画符的九师父，对应的麒麟和麒麟果树也在生长，</p>
阿白则是扮演着精通医药的十师父，狐狸和两叶草不用多说。</p>
欢欢对应曾经那个爱读书，也爱逼着李小异读书的小姑。</p>
陈清婉对应着厨艺绝佳，大姐姐般照顾着小院中每个人的宫阿姨。</p>
就连那白衣清冷的姜阿姨，也都可以由秦岚来对应。</p>
范无间对应跳大神的，卫道迟对应二大爷，还有张大伯，王大婶……</p>
都来了。</p>
扮演是否已经到了尽头？</p>
李小异沉吟着。</p>
“师父？”</p>
看李小异沉思不语，小九不禁发问。</p>
李小异抬眼，看向两人：“你们在黑暗中待了那么多岁月，应该没有睡过觉？”</p>
“困了吧？”</p>
小九摇头：“师父，我不困……”</p>
“不，你困。”</p>
李小异笑了笑，小九忽然昏睡过去，倒在了地上。</p>
阿白也是脸上一阵迷糊，她感受得到，这种力量并不是某种毒药或者安眠药，但她却无法抗拒，也闭上了眼睛。</p>
李小异把阿白抱回曾经十师父住的那个房间床上，然后又回来拖小九。</p>
做完这一切，李小异独自一人，坐在桃树之下独酌。</p>
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……”</p>
他忽然举杯，一饮而尽，笑了笑道：“路已经走了一大半，剩下的路，是否该由我一人去扮演，一人去走了？”</p>
他放下酒杯，走进一群弟子的房间，一一看过。</p>
灵音在梦中依旧眉头紧皱，他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头，让她皱得松一些。</p>
灵紫睡相不好，双腿夹着被子，他扯了扯被子给她盖好。</p>
郭平的手在轻轻画着一笔一划，似乎依旧在梦中悟道。</p>
“睡觉就好好睡觉，不必太刻薄自己的人生。”</p>
他按住了郭平的手，郭平的呼吸便匀净下来，入梦渐深。</p>
忘尘则是说着杂七杂八的梦话，含混不清。</p>
“沉默是金，不要老是想着用语言，用沉默，也是一种智慧。”</p>
他找了个胶带把忘尘的嘴巴给封上。</p>
玄隆睡容平静，一如坐在池塘边悟道，于耕睡得老实，充满了一种明天依旧有收获的喜</p>
悦感，他正如一个天天耕种，充满希望的农夫。</p>
黎江的额头有汗珠滴落，不知在梦中遭遇何种险境。</p>
“若是太难的关，不妨退一步，不必去闯，别一直想着去当那个顶天立地的人，那样太累。”</p>
他笑了笑，“反正这一次有我在。”</p>
他又走到萧恩的房间，萧恩没睡在床上，而是抱着小黑狗躺在床前地上，以长满金色巨刺的熔金狼牙棒为枕头。</p>
他的手臂被小黑狗咬在狗嘴里，小黑狗的口水不时顺着流下，弄得萧恩一胳膊都是。</p>
李安悄悄把他的手抽了出来，用毛巾擦了擦小黑狗的嘴。</p>
秦岚在睡梦之中，神色平静得如湖面，清冷得一如李小异在岁月上游遇到她的时候。</p>
欢欢睡觉前还抱着一本书，似乎做着小学生一般甜甜的梦。</p>
李小异在陈清婉床前停留最久，他坐了下来，絮絮叨叨和陈清婉说了许多话。</p>
是关于岁月上游的。</p>
从灵秀山精神病院起，陈清婉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逝灵，也伴随着他这一路。</p>
他的一肚子谋算，他的决然，他的痛苦，他的泪水……唯一没有瞒过的人，便是陈清婉。</p>
有许多话只能对她说。</p>
无人再可聆听。</p>
“那只大灰猫和你都是从岁月上游来的，以后想我了，多和它说说话……”</p>
他把沉睡着的大灰猫，丢在了陈清婉房间外。</p>
最后，他还分别走到小九和阿白的房间，两人都在低低说着梦话。</p>
小九手攥紧，喊着堤坝，堤坝……似乎那是他最大的恨意和不甘。</p>
阿白则是无声流泪，隐约间可以听到对师父的思念……</p>
“堤坝会推平的。”</p>
“师父也会归来。”</p>
李小异默立良久。</p>
然后走出小院。</p>
每一步都走得很慢。</p>
他的目光扫过池塘，池塘曾戏水。</p>
看过鸡笼，鸡笼曾偷蛋。</p>
掠过菜地，曾在菜地中挖地。</p>
也看向桃树，久久伫立。</p>
……</p>
他轻轻关上了小院的门，像是怕惊醒沉睡了一整个纪元的美梦。</p>
……</p>
晚安，祝大家好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