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...”塔莉垭死死盯着内瑟斯。</p>
在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后，她陷入了沉默。</p>
太阳圆盘？这...</p>
这让领风者怎么学啊？</p>
“所以我才说，你们做不到。”内瑟斯叹息。</p>
不仅领风者做不到，他也做不到。</p>
在太阳圆盘崩塌之后，生命之母就失去了水源，恕瑞玛也就从事实上...死了。</p>
它就像一具被抽空血液的干尸，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了。</p>
因为没有水，就没有大片的绿洲，就没有足量的人口，形成不了城市，构建不起帝国。</p>
“用你们领风者的话说，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。”</p>
“而恕瑞玛的生产力水平，从太阳圆盘崩塌后就倒退回了极端低下的境地。恕瑞玛的社会文明也就无可挽回地从帝国时代，倒退回了部落时代。”</p>
所以内瑟斯这三千年来才一直在闭门隐居。</p>
因为他知道，不管他做什么，他都救不活这个因缺水而变成“木乃伊”的帝国。</p>
没有太阳圆盘的力量，恕瑞玛就永远回不到过去的繁荣。</p>
这是生产力的问题，是自然环境的限制。哪怕内瑟斯强如神明，他也无法解决。</p>
“所以我很想知道——”内瑟斯好奇地看向塔莉垭：“你们领风者，到底打算怎么解决恕瑞玛的发展问题？”</p>
“额...”塔莉垭一下子就给问住了。</p>
这种发展战略问题，大方向上的问题，一般都是由领风者高层商讨把控的。</p>
而李维等人要回答这个问题，就首先得了解恕瑞玛地区的详细情况。</p>
一点详细情况都不清楚，人在万里之外，靠着一点儿刻板印象就对着地图高谈阔论、指手画脚...这样做工作，是行不通的。</p>
也就是说：</p>
“这得我完成这次的社会调查，回去向上级做完整报告，最终经领风者最高理事会讨论研究，才能拿出一个大致的方案。”</p>
无奈，塔莉垭只能承认自己还没有答案。</p>
“嗯。”内瑟斯暗暗点头，倒也不显失望：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。”</p>
“少作空谈，也是一种智慧。”</p>
“不过...”内瑟斯想不出来。</p>
就算知道了恕瑞玛地区的社会背景和详细情况，领风者又能对恕瑞玛的问题给出什么答案。</p>
难道他们还能帮忙把阿兹尔从坟里挖出来，复活恕瑞玛帝国，重建太阳圆盘么？</p>
“塔莉垭，现在你是最了解恕瑞玛情况的领风者。”</p>
“依你之见，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现在的恕瑞玛？”</p>
“额...”塔莉垭沉默。</p>
她也找不到任何办法。这片土地剩下的只有绝望。</p>
于是塔莉垭想了一想：“只能用异地扶贫搬迁的办法，将沙漠地区的人口都迁出大漠吧。”</p>
“至少，恕瑞玛北岸拥有工业化的条件。”</p>
“工业化会大大提高土地的人口承载力，而这茫茫大漠里的人口总量又本就不算太多。”</p>
“所以工业化后的北岸沿海地区，就足以容纳现在恕瑞玛的所有人口了。”</p>
沙漠里本来就不是人住的。</p>
别在里面互相砍人了，全都搬到北岸沿海地带进厂打工吧。</p>
再加上恕瑞玛北岸本来就拥有不少值钱的矿产。</p>
祖安汽车所用的炼金燃油，其原材料就主要从恕瑞玛北岸进口。</p>
到时候只要把炼金燃油工业迁移到作为原材料产地的恕瑞玛北岸，等工业化在全符文之地铺开，世界各地区对炼金燃料的需求量猛增....</p>
那领风者光凭卖油卖燃料，恐怕就足以带动全恕瑞玛致富。</p>
如此一来，那恕瑞玛不也算是再次崛起了吗？</p>
“这...”内瑟斯沉默了。</p>
塔莉垭这可是一张嘴，就抛弃了恕瑞玛地区95%的土地。</p>
到时候全恕瑞玛的人口，就挤在那5%的领土上生活？</p>
曾经铸就了辉煌文明的恕瑞玛大漠，就要从此变成被人类抛弃的废土？</p>
内瑟斯从情感上不能接受，但...</p>
“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。”他也只能承认，塔莉垭的眼光非常独到。</p>
把全恕瑞玛人都集中到北岸地区，让他们过上现代的工业文明生活，这就是针对目前恕瑞玛地区问题的，最好解决办法了。</p>
“那要如何实现呢？”内瑟斯问：“沙漠里这么多零零散散的部落，要将他们迁出大漠，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。”</p>
“这个...或许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。”塔莉垭想了一想。</p>
“去水源充足的北岸定居生活，本来就是每一个恕瑞玛沙漠民的梦想。”</p>
“只要我们领风者整合好恕瑞玛北岸地区，做好接受移民的准备，然后再通过沙漠商旅们四处放出消息——”</p>
“我想不用我们去赶，那些沙漠部落就会很主动地搬去北岸的。”</p>
就像所有人都想去皮尔特沃夫一样。</p>
从大漠润北岸，这哪还需要人赶？</p>
“嗯，这确实可行。”思考良久之后，内瑟斯只能唏嘘着表示认可。</p>
领风者的理论，他已经挑不出太大毛病。</p>
而在实践方面，他们既有解决问题的可行之道，又有践行想法的能力。</p>
“或许，这些人真能拯救恕瑞玛？”内瑟斯心中暗道。</p>
尽管不愿承认。但他却越来越相信，领风者许下的那些美好承诺了。</p>
而在这思索之间，内瑟斯一行人又已经不知不觉地前进了许多距离。</p>
他们策“马”来到了维考拉城门口，伫立在了这座古城之下。</p>
因为生命之母的干涸断流，这座城市如今已经变得破败不堪。</p>
虽然城池的轮廓还在，但从城门口放眼望去，却只能见到一片风化衰朽的，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繁荣与活力的建筑。</p>
不过，此时此刻...</p>
街上却意外的热闹。</p>
只见一大群戴着镣铐的沙漠民，正被维考拉的军阀战士押送着，沿着街向城外走去。</p>
他们正好与进城的内瑟斯一行人撞了个照面。</p>
“这些是...”塔莉垭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可怜人：“奴隶？”</p>
她拦住一个看着面善的军阀战士，问他：“你们这是去哪儿？”</p>
“是要将这些奴隶，卖到北岸去么？”</p>
维考拉是沙漠商旅北上的重要补给点，也是一个重要的货物集散中心。</p>
一些无力远行的沙漠部落，会将他们的货物卖到维考拉，再经由维考拉的二道贩子，一路向北穿行大漠，转手卖到恕瑞玛北岸。</p>
而在这些沙漠部落带来的货物之中，最常见的一种商品就是——奴隶。</p>
所以塔莉垭本能地认为，这是占据维考拉称王称霸，同时兼任着奴隶二道贩子的部落军阀，是在押送他们的货物去恕瑞玛北岸。</p>
然而...</p>
“去北岸？”那军阀战士却嘲弄地看着她：“你还不知道吗？孩子。”</p>
“北岸前不久来了一群叫领风者的家伙。他们不仅占据了卑尔居恩，还...”</p>
塔莉垭一路调查，走走停停耽误了很久。</p>
她却是没想到，领风者的消息已经先于她一步，传到了南方的维考拉。</p>
“总之，据说这帮领风者来了之后，恕瑞玛北岸各大城邦的种植园老爷们，就都被吓得把他们的奴隶全给释放了。”</p>
“现在整个北岸都没人敢做奴隶买卖，再继续买奴隶了。”</p>
“是吗？”塔莉垭有些惊喜。</p>
她也是现在才知道，原来她一个多月前引发的意外，已经给恕瑞玛的局势带来了这样的剧变。</p>
虽然领风者还只是占据了一个小小的卑尔居恩，但他们的威名却已经震慑了整个北岸。</p>
恕瑞玛延续数千年的奴隶制，就要被这么终结了？</p>
塔莉垭本能地感到高兴。</p>
但是...</p>
“朋友。”内瑟斯在沉思之后，语气凝重地问道：“既然现在没人买奴隶了，那这些奴隶...你们打算怎么处理？”</p>
听到这话，塔莉垭的笑容顿时僵住了。</p>
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</p>
她突然意识到，领风者给恕瑞玛带来的蝴蝶效应，未必就全是正面的。</p>
甚至，随着领风者的意外介入，奴隶贸易的突然终止，情况对那些奴隶而言还可能更糟。</p>
毕竟，只要想想知道：</p>
在突然失去买家之后，卖家会怎么处理货物？</p>
经济危机来了，奶农又是怎么处理牛奶的呢？</p>
“糟了。”塔莉垭的心咯噔一沉。</p>
“还能怎么处理？”只见那军阀战士有点儿敬畏地看着内瑟斯的魁梧身形，然后才忍着不耐烦说：“拉到城外杀了呗。”</p>
“总不能还养着吧？”</p>
(</p>